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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名相(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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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所周知,如果想要討好一個國家的話,最好先討好一下它的掌權者。

尤其是十分有權利的那一種君王,如果他們對你的印象很好,可能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寬容。

而這些些微不同,在外交時是十分有利的條件,大月族張琦就深谙這一點,這也是大月王力排眾議,派遣他來到楚國的原因。

來之前,他們王上看著天,這樣叮囑道:“……你此去,若是楚王還有什麽別的要求,你盡可自行做主,定要促成此次……結盟。”

他不說楚國,只說楚王,顯然是明白誰才是這件事上最有話語權的人,但到最後,卻連結盟也說的沒有底氣,可見是這些年被楚國打的焦慮了。

張琦也就瞬間了然。

這是讓他盡管去舔的意思,身為一國之君,他們王上大概不好意思說的太明白,但派出以能言善辯為名,實際上大月第一舔狗的張相……

這本身就說明了他的意圖:臉不重要,成事就行。

當時的張琦是這麽回答的:“陛下放寬心,我大月商道寬闊,物資豐饒,臣一定竭盡所能,與楚王達成良好合作。”

翻譯過來就是,您放心,我明白您的意思了,到了之後,一定追著楚王瘋狂交流……

張琦的確是懷著這樣的想法來到楚營的。

但見過一面後,對於心裏所有討好楚王的想法,都被他瞬間否決了。

刀槍不入,油鹽不進,說的就是這種人。

哪怕是鋒利又沒有絲毫情感的兵器,可能都要比他有溫度一點。

焦慮。

好在萬事並非絕對,天無絕人之路……

也是來到楚營之後,張相才聽人說的。

原來,無論是想要與他們達成合作,還是想把國家之間從混亂穩定到一種和平的狀態的想法,都不是來自楚王珩。

而是……顧相。

楚相顧和,君子溫文,端方雅正,在邊境周國,這不是個讓人感到陌生的名字。

因為當年拉開楚國瘋狗序幕的,就是這個聽起來十分溫和的名字。

具體的情況,張琦實際上也不太清楚,時間太久了,而當時的他,還不足以接觸到這些隱秘的事。

只聽說楚王珩對顧相十分愛重,年少時便是如此,但顧相卻在帝京為他守成時,為奸人所害,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。

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,然後因此陷入不穩定的狀態,可以說是非常淒慘的經歷了。

但張琦始終覺得,最慘的才不是楚王珩好嗎,是他們這些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邊塞諸國才對。

要知道,在這片區域裏,楚國一家獨大,平時它不加入的時候,他們周邊小國自己打著玩玩還好,自從它一加入……

不提也罷。

要知道,到後來的時候,莫名其妙的,只要雙方稍有摩擦,楚國就宛如嗅到肉味的狼狗,逮誰咬誰,好像拼命發洩著什麽似的。

而這不同尋常的狀態,也促使原本不死不休的邊境諸國,不得不一起聯合起來,專註懟楚。

雖然不一定懟的過,但添一些小麻煩,也是常有的事。

就比如這一次,狄風族要糧,於是侵擾楚國邊境,而大月族與他們合作,如果能夠取得勝利的話,少不得要分幾條商道。

雖然多打一,聽起來不太光彩,但能夠給國家帶來利益的事,誰不做呢?

這也是張琦游說自己家陛下果斷放棄狄風族的原因,畢竟即使在不知道顧相已經回歸的情況下,如果能夠選擇,他們也是要和楚國合作的。

一是因為和楚國合作,利益更大,還有就是……也不知道受誰影響,楚王珩殘酷好戰的名聲很兇沒錯……人卻光明。

而這個問題的答案,在看到立於城下,眉眼微彎,做出迎接姿態的墨衣青年時,全部有了答案。

實在是非常讓人喜歡的性格,面容也是難得一見的清雋雅致,僅僅是站立著不動,輕淺的喚一聲:“張相。”

都好像是一株挺拔秀美,讓人覺得可靠的雪松。

張相一瞬間就被俘虜了,覺得這個朋友一定要交。

甚至一番寒暄客套之後,張琦眉眼彎著,轉一下手中的扇子,難得真情實感道:“像是顧相這樣的人,合作起來一定會非常愉快 。”

這的確是內心的真實想法。

畢竟,就在剛剛的時候,他試探性提出了結盟之後,想要獲得更多庇佑的想法,而青年在思索片刻後,不多彎繞,便答應了他的請求。

非常幹凈利落的姿態。

實際上,對於即將要結盟的雙方來說,給出這樣的好處,是談判中非常正常的事,就像是攜帶任務而來的張琦,手中也同樣握有不少便利。

但青年答應的姿態實在太讓人感到舒服了,不推不拖,坦坦蕩蕩,但又絕不是任人欺負。

張琦幾乎是一瞬間就升起了敬佩之意,也差不多明白了。

名聲極兇的楚王珩,為何單單在這個人手中乖的不行,而焦躁暴郁,有飄搖將崩之勢的楚軍,又為何是在他回歸後,顯現出穩固之勢。

這的確是個讓人感到十分舒服的人。

連聽到他的吹捧,眉眼稍稍彎起,擺著手,連道:“不敢不敢,張相才讓人感到合作愉快。”這樣的客套言論,都讓人聽的非常愉悅。

所以,想要去討好這樣一個位高權重,卻讓人感到舒服的人,總比去討好難搞的楚王珩愉快和合理的多吧。

這麽心安理得的想,張琦果斷放棄了和楚珩打好關系的想法,轉而瞄準了顧相。

而因為是並不討厭的人,往人住所跑的也就勤快了些,有時候帶一些大月特產,有時候只是單純的喝茶聊天,在壓抑的楚營中,是非常放松的感受。

只不過這種暗示性極為明顯的行為,張琦覺得是國家間的友好交流,傳到楚珩耳中,就不是非常讓人愉悅了。

年輕的君王端坐在營帳中,唇瓣深抿,座下是數名重要將領。

因為這段日子要忙一些,而處理事情的方向不同,他與先生大多只有晚間才能見上幾面。

卻沒想到,好像被人鉆了空子。

依舊是冰霜質感的冷淡灰眸,即使註視著重要軍報時,也是稍顯漫不經心的姿態,但在聽到這些字眼時,微不可查的收縮成危險形狀。

好像無意中提起這件事,面容上也仿佛真實擔憂,實際上還有些想看陛下變臉的賀將軍。

被他用緩慢的,冰冷的,好像看著一個沒有生命物體的眼神註視著,一下子不吭聲了。

楚珩這才放下奏報,垂下眸,不知道想到什麽,音調微涼:“……日日拜訪,寸步不離,和先生?”

好像是非常疑惑的語調,甚至是平靜的,但蘊含其中的某種情緒,卻讓看熱鬧的賀將軍卻覺得心裏一咯噔:“……”

我不是,我沒有,可不是我啊。

誰知道是哪個倒黴蛋。

張·倒黴蛋·琦並不知道楚營內諸多內幕,還在專專心心,不動聲色當顧相舔狗。

心裏美滋滋的,覺得這一波關系如果打好,日後必定穩賺了。

然而在離成功只剩一步之遙的時候,忽然在門口處被攔下來,他覺得有些接受不了。

“……為何忽然不能進了?”因為攔的人是面色深冷,一看就不大好惹的楚國君王,張琦頓了頓,唇畔微微彎出笑容,做出友好詢問的姿態。

是非常友善和不著痕跡恭敬的態度,張相舔出經驗來的,一般來說,即使心裏不想要讚同他的話,看到這副姿態,也不會太過冷酷。

但楚珩就是能夠面不改色的讓他走。

並且在說這一聲“走”時,一襲黑衣的楚國君王只是沈默佇立在門口,像株守護寶物不被侵擾的松柏。

他甚至沒有看過來,冷淡的神情,深灰色的眼眸,好像天地之大,但什麽都無法映到他的眼中。

兵刃成精了似的……莫名其妙這麽想,張琦心底咯噔一下,其實已經不想再跟人過多糾結了。

和楚王珩糾結,顯然也不是個明智的決定。

而作為慣會審時度勢的張相,實際上已經邁開腳步要走了,可走之前,偏偏還不死心的嘴賤一句:“……今天不能來麽?阿和沒說呀……”

好像很無辜的這麽說,說完後,張琦立馬腳底抹油,想要溜走。

這時候,他其實已經差不多意識到,楚國君王在顧相這裏,應該也是一種小心的,非常在意對方看法的情況。

他這麽說,或許也有一點點微不可查的報覆心理。

但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
也就不知道,對於舔狗和追求者來說,直呼名字這種事,是意義不同,代表不同,沖擊力也完全不能相比的一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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